袁曉曦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，但面前的老人依舊一副“你不用解釋, 我全知道”的樣子。她就弄不明白了。

“那你師父他現在還在嗎？多大年紀了？身體怎麽樣？”

“還在。”袁曉曦想起福伯的樣子, 比袁奶奶年紀還大, “九十多歲了，身體還行。”

這都是實話, 雲霧村的老人普遍長壽得多，像福伯袁奶奶這樣□□十歲的還有好些個呢，上山采藥，下河摸魚，都能做。

原本以為弄錯了的馮若鈞馮若安倆兄弟，臉上又露出疑惑的神色來。

馮老爺子呵呵笑著，拍了拍自己不方便的腿腳：“真是羨慕你師父啊，這麽大年紀了，身體還這麽好，不像我啊，連出個門都不方便。”

袁曉曦也笑著。□□十歲在這裏確定算高壽了, 但在她原來的世界都算是走的早了。

“謝謝你送的賀禮, 這是我今年收的最滿意的一份禮物了。”馮老爺子毫不掩飾說，“曉曦啊, 你跟智妍若景她們關系都不錯，我也不想瞞你，今天來給我賀壽的，好些個醉翁之意不在酒。我心裏都知道，我這張老臉還沒那麽大。他們那都是沖你來的！”

袁曉曦沒想到馮老爺子會說得這麽直白, 對他的印象倒是好了幾分。

不要說她了，連馮馮若鈞馮若安倆兄弟都沒有想到自己老爹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，莫非這益壽丹……

馮若景覺得一直懸著的石頭落了地，俏麗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。

“我把這些人來的目的分析給你聽，你自己掂量掂量，見還是不見。放心，不管你見不見，我們馮家都不會把你的事情透露半點出去！”

話都說這份上了，袁曉曦站了起來：“謝謝老爺子，我很抱歉，把你們拖進來了。”

“哎！這話你就不該說了，我們都還沒有感激你了。這些虛套話，咱們都別說了。你先聽我說說這些來的人……”

馮家這些來的賓客，馮鳳棲先就跟袁曉曦說過一遍，也加上了他個人看法。

馮老爺子的敘述跟馮鳳棲差不多。

來得這些丹師可以不用理會，因為已經放出話了，南山普濟藥店每月都有養心丹出售，至於真正解毒的清心丹，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，就沒有必要自己往外面捅了。

信達集團的柳雲清，願意拿出燕京三環的一塊地皮與馮氏共同開發。馮老爺子也絲毫沒有隱瞞說了出來。

柳雲清的目的是為了求一枚覆顏丹。

馮老爺子的意思，這人嘴巴也算緊，為人也並不是兇惡之輩，要是袁曉曦手中有，也可以出一枚給他。

杜若的獨子榮胥，出生時左額上就帶了一塊指頭蓋大小的烏黑色印記，隨年紀增長而變大。杜若本身醫術不俗，孩子出生就看出不對勁。杜家的家主診斷出中了毒。但是是什麽毒，他也不知道。

為了這個獨苗，榮杜兩家可以說尋遍了大江南北。連馮老爺子都被請上門，看過一次。

“……我醫術淺薄，除了看出是中毒，其他的也一概不知道。後來還是我師兄，也就是沐華年。他說榮胥這樣的病例，他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只言片語，應該是娘胎肚子就中了毒，黑色印記下面所有的毛發肌膚都會變黑，最後會累及內臟，命活不過二十五。現在榮胥也有二十一二了吧，照當時的發展趨勢，半邊臉應該都已經變黑了。這種病案，我是頭一次見，不知道你怎麽想？”馮老爺子問袁曉曦。

袁曉曦想了想，搖頭：“我也沒見過。”

她沒見過，但聽說過。在她聽說過病案裏，也不是中毒，而是中了一種蠱，影蠱。

以三月三落地但沒能成活嬰兒做法三天，再飼養蠱蟲，別的蠱蟲越養越大，但影蠱卻剛好相反，厲害的影蠱肉眼幾乎看不見。

在婦女懷孕時下蠱，蠱蟲寄存在胎兒體內，每逢三發作一次，特點就是孩子出生，額頭上會一塊指頭蓋大小的印記，印記太小，多數家長會不以為然，以為只是胎記。隨著孩子越長大，蠱蟲也會成長，額頭上印記也會變大變深。

中了影蠱也的確活不長久，但這並不是影蠱最可怕的地方。影蠱成長於腦內，會逐漸影響中蠱者的大腦，不發作時還好，發作時行為舉止都會受制於施蠱者。

這種蠱太過歹毒，幾乎要取好幾條人命。三月三落地，又恰好不能存活的條件太苛刻。所以施蠱大半都會直接取嬰兒的性命。這種蠱在她那個世界中都是禁忌。

沒有看見榮胥，袁曉曦也不確定他所中的是不是這個。

“爸，杜若那邊恐怕不好回絕。”馮若鈞為難說道。

養心丹能抑制榮胥的毒，這讓杜若看到了希望，纏了馮若景幾天，這次更是重禮上門。馮若鈞拒絕的話沒少說，但人家根本就不聽。都放話了，不管能不能治好自己兒子，只要馮家能幫忙引薦一下，她一定感激不盡。

馮若景和馮老爺子也都看向袁曉曦。他們也沒少被杜若糾纏。說實話，醫者父母心，他們也能理解杜若身為一個母親的心情。

“我可以去看看，但我並不保證能治好。”沒見過榮胥，袁曉曦也不敢保證一定是影蠱。

馮老爺子笑著說：“這個你放心，杜若並不是不講理的人。”這個，他可以保證，他以前也替榮胥診治過，“杜若現在就在我們家做客，你看看什麽時候有空？”

“我？下午吧。”十點鐘壽宴開始，下午一二點就差不多該結束了。

“那好，若景，你去跟杜若說一聲，約她下午一點半在書房見面。”

馮若景應了一聲，但沒用動。老爺子話還沒有說完呢。

“至於沐家那邊，沐晨有意插手南山制藥廠新藥的研發，我不確定這是沐家的意思，還是沐晨本人的意思。但不管是誰的意思，我們馮家都會按照合約辦事！不會透露有關新藥的半點消息出去！”

馮若景看著袁曉曦抿嘴點頭笑了笑。馮老爺子的話，就是她的意思。

到手的財路，沒有跟人分割的道理。

袁曉曦笑著說：“老爺子請放心，我也不會透露新藥的事情。”

沐晨跟馮家還有點關系，跟她可是丁點關系都沒有。

“那就好！”馮老爺子笑瞇瞇說。

扒開了這幾家，其餘的都無關緊要了。錢家的人現在跟徐信誠攪在一起，就算再有誠意，他也不會給他們半點好臉色看。

該說的話差不多了，馮老爺子的目光在袁曉曦和馮鳳棲身上打了轉，笑著說：“曉曦是頭一次來我們家，鳳棲，你帶她到處轉轉。”

袁曉曦笑著跟馮老爺子以及馮若鈞馮若安告辭。

等袁曉曦馮若景馮鳳棲都走了，馮老爺子又拿出益壽丹，喜滋滋看著。

馮若安低聲說：“這益壽丹作用也很普通嘛……”

馮老爺子橫了他一眼：“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激將法？哼，你們知道什麽？”

馮若鈞馮若安都笑了起來。

“你們是不是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啊？”

馮若安訕訕笑著說：“我們沒那麽無知……”

馮老爺子又哼一聲：“剛曉曦那丫頭的話就是說給你們聽的！”一般誰會爆出煉丹的草藥來。

不過剛才袁曉曦的話，也沒有說全，益壽丹除了有強身健體的功效外，也有延年益壽的作用，否則怎麽會取名“益壽丹”？

而且，它還有個別名，叫小長生丹。

跟傳說中真正的長生不老藥只差了一個字。

這還是他在入師沒多久，聽師祖說的。估計連他師兄沐華年都不一定知道。

到了他這個年紀，大約很少有不怕死了。自從自己腿腳不便以來，他就無數次想過生死這個即將要到來的問題了。

不甘心，舍不得，這些心情都有過，最後就剩下了無可奈何。

他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，有人會送來三顆傳說中可以延年益壽的丹藥來。

對於益壽丹真正的作用，馮老爺子並沒有跟自己的兩個兒子解釋。

幹系太大了。

聽曉曦那丫頭說，她師傅都活了九十多歲了，身體還很健朗。這應該是個高人。

看來他也得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，快快活活過以後的日子了。

“對了，柳雲清提起的那塊地……”

馮若鈞連忙說道：“爸，你放心，我會跟袁丫頭說一聲，要是她有意，我會讓部分投資出來。”

現在燕京五環之內，拿到了地，不管蓋不蓋樓，都等於掙到錢。柳雲清送過來這份好處，是實打實的。

而且他已經看出來了，自家老爹有意拉近自己兒子跟袁曉曦的關系，讓出來的這份利也許最終還是會回到馮家也說不定。

“嗯，這樣很好。別忘記了，咱們這份好處是怎麽得來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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